2005.03.06 中國時報

「天使薇拉卓克」是部表面平實，但是暗潮洶湧、玄機無限的電影。

影片的主人翁薇拉卓克是個熱情待人的英國歐巴桑，導演麥克李一開場，就透過她穿梭在家庭、幫傭、探望老母等微不足道卻忙碌的生活，猶不忘關心那些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光棍，不落痕跡地表達出這個角色的古道熱腸。就連她去幫人墮胎時，都不忘幫人沏壺茶。如何從細節建構角色的性格，麥克李做了一次獨家示範。

「墮胎」看似本片的主要衝突，但其實麥克李最關注的倒不是「墮胎」到底對或不對；如果本片真有社會批判的話，不是在這裡，而是「墮胎」行為如何因為社會階層的差異而有不同的對待方式。

我們看到薇拉卓克幫傭的有錢人家女兒，也是在未婚懷孕的情況下，尋求墮胎解決。因為社經地位，她可以找到有名望的醫生幫她做「合法」的墮胎。但那些沒有能力付費給權威或走投無路的貧窮人家呢？薇拉卓克知道自己「犯法」，卻自認是在「幫助」這些可憐女孩的自白背後，其實才是導演真正的批判。

「犯罪」可以是出於「善意」；同樣的，「好心」也能被「利用」。薇拉卓克的免費服務，背後卻有掮客抽佣，也表示麥克李的觀察與批評並不侷限於單面。這也讓我不由得注意到他在描繪逮捕薇拉卓克的警方時，並不像一般電影，簡單地把跟主角立場相對的人就貼上「壞人」標籤那樣簡單。

這也讓我們忍不住去注意表面單純、總是笑臉迎人的薇拉卓克，是否隱藏了一些秘密：她是個私生女？當年她全力幫丈夫栽培未成年的小叔，是否也曾為了經濟因素做過墮胎手術？無不讓她「幫助」別人的背後，變得更具道德複雜性。

耐人尋味的不僅在這些地方，我認為麥克李的場面調度與女主角伊美黛史道頓的演技天衣無縫的搭配，更是導演與表演技巧的範本。尤其當警方在聖誕夜來到薇拉卓克家裡這段戲，在沒有任何劇烈動作場面的情況下，麥克李卻能藉由細緻的攝影機運動，完美呈現伊美黛史道頓層次分明的表情變化，看起來似乎很簡單，其實每一個節奏都需要上乘的功力。

沒有完美英雄，也沒有大悲大喜，「天使薇拉卓克」在「奧斯卡」季節裡，獨樹一格地展示了另一種好萊塢無法企及的電影語言，讓眼神變化比垂死掙扎還難演，狹窄的室內戲比昂貴的外景和特效更具張力，而這似乎是許多人已經遺忘的電影魅力。